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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煞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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劫煞(10)

夜中,順德寢宮中的燭火還搖曳著。

沈幼安一邊給禿禿餵著食一邊好笑道:“公主還不休息嗎?”

自打她傍晚回來後,順德便坐在窗前擺弄著筆墨,如今已夜深了,卻毫不見有任何休息的意思。

“等一下。”順德的聲音意外的輕柔,手執上等的狼毫筆在宣紙上認真地游走著,半晌,珍重地落下最後一筆。

沈幼安安撫地摸了摸鸚鵡的小腦袋,一回頭卻見書桌上堆滿了信紙,她怔了片刻,奇道:“按我朝俗例,男女婚前不過是半月不見,公主當真要寫這麽多信件給兄長?”

順德將桌上的信件收整放到紅木箱子裏,扭頭看她道:“一天怎麽只能看一封?我要他一天想我三次,早中晚各一次才好。”

沈幼安笑出了聲,打趣道:“一天三次怎麽夠?公主要不多寫些?”

順德笑而不語。

月朝駙馬雖可以入朝為官,但順德了解他的太子哥哥,謹慎而又敏感,他是絕不會允許一個駙馬掌握大權的,一旦他登基稱帝,那第一個受打壓的便是與公主結親的沈家。

而沈岑正年輕,又是京城身負盛名的沈小將軍,他若是娶了別人,未來只會風光無兩。

她已經為了自己的私欲而給沈岑的未來設下了攔路巨石,那絕不能再貪圖他的全部身心。

所以她只求他一日思她三次。

順德避開這個話題,拍了拍紅木箱子,“你回去的時候切記要把這個親手送到沈岑手上。”

“那公主這是不需要我作陪了?”

順德慵懶地窩在美人榻上,輕笑道:“你是不知我那七皇姐得知這個消息時臉有多臭,那高貴妃現在還在想著法子見我父皇呢。”

沈幼安彎起唇角:“公主心情舒暢便好。”

“行了,還裝呢。”順德掃她一眼,“本公主今日可是見著你和謝長明走在一起了,再拘著你,怕是有人要不滿了。”

沈幼安眨了眨眼掩去眸裏的神色,說實話,她現在還不大適應和謝長明的關系。

順德卻沒顧著她這點小心思,支著下巴探身道:“你有沒有和他說七皇姐指使身邊宮女打你的事?”

“我與他說這個做什麽?”

“你傻啊。”順德將沈幼安拉至身邊坐下,點著她白凈的額頭道:“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在畫舫上遇見的蛇嗎?那正是七皇姐和高貴妃聯手放的,她們勾結北戎人不說,還行事囂張,早就該消消她們的氣焰了!”

“而謝長明可是父皇面前的紅人,他做些事可方便了。”

沈幼安抿唇道:“凡事由他,我插手總是不大好的。”

順德噗嗤笑道:“這還沒怎麽樣呢?就護上了?那以後可還了得。”

沈幼安耳根一紅,忙推開她,起身道:“公主今晚怎麽凈是說胡話,還是趕緊洗漱休息吧。”

“別,再陪我喝點酒。”順德一手舉著酒盞,一手拉著沈幼安又坐了榻上。

燭光映照下,順德的臉忽暗忽明,莫名地多了幾分勾人的意味。沈幼安笑著搖了搖頭,接過酒盞一口飲盡。

*

“頭還疼嗎?”謝長明躺在軟塌上,拍了拍自己的身側,道:“躺過來,我幫你揉揉。”

沈幼安不緊不慢地抿了口醒酒茶,拒絕道:“不去。”

車外頓時響起了青山的憋笑聲。

謝長明無聲地挑了下眉,而後坐起身,不滿道:“那我坐過去了。”說著,他就要起身。

沈幼安放下茶碗,伸手去推他,“我真沒事。”

謝長明身量比她高,力氣自然也比她大得多,他順勢扣住沈幼安伸過來的細腕,再一用力,二人便都如謝長明的願倒在了軟塌上。

沈幼安掙脫不開,只好瞪他道:“你又發什麽瘋?”

“我發瘋?”謝長明低頭湊近沈幼安的白頸,聞了聞,又舔了下,這才饜足道:“你身上可都是酒味,你確定不是你在發酒瘋?”

沈幼安酒量本就不好,昨夜裏又被順德按著灌了許多酒,今日起來時便覺得頭昏昏沈沈的,但遠不到發酒瘋的程度,只是渾身無力罷了。

她忍著脖頸上傳來的酥麻,動了動身子道:“我哪有。”

雖喝了點醒酒茶,但她身上還是提不起勁,說話時的嗓音更是比以往軟得多,就像她脖頸處的皮膚一樣白凈酥軟。

謝長明沒忍住咬了口。

沈幼安“嘶”了一聲,當即肘擊謝長明的小腹。

謝長明忍著笑控住她亂動的手臂,附在她耳邊道:“還說沒發酒瘋,都敢謀殺親夫了。”

為了不讓青山聽見,他的聲音特意壓得極低,但沈幼安耳裏卻盡是他的聲音,再聽不進其他。

舒整了好半天,沈幼安身上那股麻意才褪去,她作勢就要起來。謝長明卻又用力箍住她,急促道:“別動。”

沈幼安僵著身子,問他:“怎麽了?”

謝長明默了會兒,忽然低低地笑開道:“我好像聽見你兄長的聲音了。”

“哦對,還有沈將軍。”他又勾唇補充道。

“什麽?!”沈幼安猛地推開他起身,邊整理衣冠邊瞪他道:“你不早說。”

不知道為什麽,明明男未婚女未嫁,但她現在頗有一種偷情的羞恥感。

“講點道理好不好。”謝長明欣賞著沈幼安的慌亂,慢悠悠道:“我聽見了不是立馬就告知你了嗎?”

話雖說得沒錯,但沈幼安還是怨他,不僅坐得離他遠得很,臉上還掛著一副與他不相熟的表情。

謝長明低笑道:“小白眼狼。”

話音剛落,車外果真響起沈岑的聲音:“謝世子,不知家妹可在車內?”

沈幼安看了眼不作聲的謝長明,對沈岑道:“兄長,我收拾一下就下去。”

謝長明不滿道:“沈老太太可是同意我來接你的,結果倒好,不僅你兄長來了,沈將軍也來半路堵我。”

沈幼安斂下眉,不應聲,拿著紅木箱子就要下車。

謝長明被她這一連串動作看笑了,上前按住她的手,盯著她晶亮的眸子看了半晌,突然指著她手上的紅木箱子道:“我以後也會有這個嗎?”

沈幼安抽回手,挑眉道:“累得慌。”

“沒良心。”謝長明在她臉上捏了把,松口道:“去吧。”

*

快到將軍府的時候,沈將軍醞釀了半天的話才終於說了出來,他斟酌道:“你和那個謝長明究竟怎麽回事?”

沈幼安面不改色地下車道:“還能怎麽樣,就……好上了唄。”

沈將軍被自己女兒的直白噎了下,緩了好半天才道:“那、那也不能天天待在一起吧,你們這樣,讓別人怎麽看?”

“還能怎麽看?認為他們天生一對唄。”沈岑學著沈幼安的語調堵他爹道:“你倒好,非得拉著我過去橫插一足。”

“話是這麽說的嗎?”沈將軍當即瞪眼道:“要不是你娘讓我去,你以為我真想?”

自從上次彩袖的事發生後,本就懼內的沈將軍更加不敢違抗柳夫人的意,別說是去從謝長明手裏搶人了,就算是去刀山火海裏接沈幼安他都願意。

沈幼安疑惑道:“我娘?”

沈將軍背著手看她,突然哼笑道:“對啊,臨安侯夫人來了,你娘擔心要是謝長明送你回來,得把她氣壞了。”

沈幼安低頭忍不住笑出了聲,她突然有些後悔沒有堅持讓謝長明送她回來了。

“還笑呢。”沈岑無奈地揉著額頭道:“快去吧,小心著點,估計得好好為難你。”

沈幼安點頭應是,與父親和兄長作別後便直往堂廳走去。剛踏進門,兩道目光便看向了她。

老太太目含笑意地點頭道:“來了?快坐吧。”

沈幼安沒急著入座,挨個行了禮。見她行為舉止措辭皆挑不出錯處來,王氏這才放下茶盞,擡眼看著底下端莊有禮、舉止大方的沈家女,面上扯出一絲笑意道:“沒想到這麽長時間不見,幼安倒是變了許多,人漂亮了不說,還越發的知禮了。”

這意思便是以前的她相貌既不入眼,還沒有大家閨秀的風範。

沈幼安垂下眸,等著王氏接下來的話。

王氏頓了頓,繼續道:“這樣的好孩子我都心疼得緊,不知路家那邊怎麽說?可還舍得?”說完,她又掩帕,面有愁容道:“而且我還聽說,那寧王手下的宋墨書好像也是……”

說到這,王氏便不再往下說,只拿眼神意味深長地看著沈幼安,而後捂著胸口道:“不過也對,一家有女百家求嘛,只是可憐了我家長明。”

“母親說笑了,我高興還來不及呢,有什麽好可憐的。”

沈幼安正準備回話,謝長明的聲音卻出現在了身後。

她當即一怔,腦子裏的話語碎成千萬片,只是呆在原地,看著謝長明高大的身影逆著光出現在門口。

她沒想到原本只屬於話本子裏的場景竟然真的出現了。

原來只要她回頭,就能看見謝長明,無論何時,無論何地。

就像那日在大殿前一樣。

謝長明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,走到她身邊,輕聲道:“別怕,我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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